阿斯塔波沃重走托尔斯泰最后的旅程

通往俄罗斯

历史学家和建筑专家威廉-布鲁姆费尔德（William Brumfield）考察了这位伟大作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个不起眼的车站。
     

阿斯塔波沃车站（现列夫-托尔斯泰）。老火车站（左）和主站（建于 1910 年托尔斯泰抵达之前）。2013年8月10日 1908年5月，俄罗斯化学家兼摄影师谢尔盖-普罗库丁-戈尔斯基（Sergey Prokudin-Gorsky）拍摄了他最著名的照片之一：列夫-托尔斯泰在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庄园的彩色肖像。
这是普罗库金-戈尔斯基为迎接这位伟大作家的 80 岁生日而拍摄的几张照片之一。

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列夫-托尔斯泰骑马归来后拍摄的彩色肖像。首次发表于《俄罗斯帝国技术协会笔记》八月刊。1908 年 5 月 23 日  我对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的摄影记录始于 1970 年 7 月，并持续了几十年。对于普罗库丁-戈尔斯基和其他许多俄罗斯人来说，托尔斯泰是俄罗斯帝国面临巨大挑战时的正义灯塔。亚斯纳亚波利亚纳位于图拉市西南部（距莫斯科 115 英里），成为各阶层俄罗斯人和外国游客的朝圣地。

阿斯塔波沃车站。主站。2013年8月10日 虽然他的作品给全世界数百万读者的生活带来了欢乐和启示，但他的晚年却经历了个人的动荡和疏离，尤其是与他忠实的妻子索菲娅（索尼娅）-安德烈耶夫娜（Sofya (Sonya) Andreevna）的关系。         
1910年秋天，托尔斯泰逃离了他认为无法忍受的家庭环境，他不是在自己的家中，而是在莫斯科东南约250英里（即现在的利佩茨克州）一个名叫阿斯塔波沃的遥远火车站遇难。         

阿斯塔波沃火车站。铁路工人住房。2013 年 8 月 10 日 关于作家生命的最后几天已经写了很多，但很少有人关注这一重大事件发生的实际环境--被称为阿斯塔波沃的火车站。我有幸在 2013 年 8 月拍摄了这座车站，现在它已成为一座国家博物馆。

一座模型车站

阿斯塔波沃车站。铁路学校，主立面。2013年8月10日 车站的名称来自附近的阿斯塔波沃村，据了解该村自17世纪中叶就已存在。地名源于奥斯塔波沃湖，而奥斯塔波沃湖又与人名 "奥斯塔普 "有关，标准俄语发音为 "阿斯塔普"。
阿斯塔波沃与俄罗斯中南部其他数百个此类村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在 1889-90 年间，随着作为新的梁赞-科泽尔斯克铁路一部分的阿斯塔波沃火车站的建成，这个偏僻的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 19 世纪 90 年代末，随着梁赞-乌拉尔铁路系统的发展，通过该站的交通量大幅增加。从 1898 年开始，火车站建筑群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并一直持续到下一个十年。           

阿斯塔波沃车站。圣三一教堂（附属于铁路学校）。东南视角。2013 年 8 月 10 日 到了 1910 年，阿斯塔波沃已经不是托尔斯泰传记中提到的那个小站了。相反，它可以被视为俄罗斯快速发展的铁路系统中省级车站的典范。            
阿斯塔波沃综合建筑群由多座建筑组成，其中包括一座建于 1903 年的两层砖砌车站，紧邻建于 1890 年、至今仍在使用的原木制车站。在车站建筑后面稍靠右边有两座单层木结构建筑：一座是站长之家，另一座是急救站，现在用作药房。附近还有一座低矮的砖砌建筑，是电报房。  

阿斯塔波沃车站。最初的木制车站建筑。最左侧：两个封闭式砖砌水塔，供蒸汽机车全年使用。2013 年 8 月 10 日 这些建筑的右侧是一所铁路技术学校，与三一教堂相连，都是在 1905-09 年间用砖砌成的。教堂在前苏联时期曾被用作仓库，后来经过清理并重新祭祀。           

站长之家。伊万-奥佐林的房子，托尔斯泰于 1910 年 10 月 31 日在此获得主卧室，并于 11 月 7 日在此去世。2013 年 8 月 10 日 车站左后方矗立着两座砖砌水塔，其规模反映了阿斯塔波沃车站的迅速扩张和通过该车站的蒸汽机数量。在建筑群的后面，穿过一个小广场，是一排设计精美的铁路工人建筑。车站旁还建有一个带入口大门的公园。托尔斯泰于 10 月 31 日抵达阿斯塔波沃车站时，他已身患重病，当时的车站就是这样。(这个日期是按照 1918 年之前俄国一直使用的儒略历计算的；按照欧洲其他地方使用的格里高利历，这个日期是 11 月 13 日）。            

最后的旅程

<span class="media-title">站长之家，内景。向托尔斯泰下榻的房间望去。托尔斯泰逝世后不久，门口竖立了纪念牌。索尼娅深爱着托尔斯泰，为他生了 13 个孩子（其中 8 个长大成人），并为他的工作和幸福奉献了毕生精力。
在晚年，托尔斯泰越来越感到索尼娅对他的社会和道德观点缺乏同情。           
托尔斯泰的一些亲密伙伴煽动了这种悲剧性的对立，他们主张采取公开的姿态，比如离开亚斯纳亚-波利亚纳。这些伙伴中最突出的是弗拉基米尔-切尔特科夫（Vladimir Chertkov），他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赢得了托尔斯泰的信任，并为宣传作家的晚期作品和教诲不懈地开展组织活动。           

站长之家，内部。房间，床上躺着托尔斯泰。2013年8月10日 托尔斯泰公开批评东正教，拒绝接受信仰中的某些基本原则，这加剧了紧张局势。为此，教会于 1901 年将他逐出教会。尽管有人声称他在临终前曾寻求回归，但他死时仍未与教会达成和解。           
10月28日凌晨，一夜未眠的托尔斯泰起身，告别了女儿亚历山德拉（萨莎），与私人医生杜尚-马科维奇斯基一起离开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由于害怕被发现，他们走了一段艰难的路，来到什切基诺小站，在那里登上了开往卡卢加省科泽尔斯克站的火车。  

站长之家，内部。从正门看托尔斯泰躺着的房间。右图：他的妻子索菲娅从外面看到的窗户。2013 年 8 月 10 日 在给萨沙和切尔特科夫发完电报后，他们当天就前往附近的奥普蒂娜-普斯廷赠言修道院，这是一个著名的精神中心，在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事实上，在 1877 年至 1890 年期间，托尔斯泰曾三次会见阿姆夫罗西神父（starets），他被认为是《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佐西马神父的原型。  

站长之家，内部。1910 年 11 月 8 日托尔斯泰逝世后不久，原壁纸上的托尔斯泰头部轮廓由台灯的阴影形成（O.S.）。2013年8月10日 10月28日，托尔斯泰两次走近奥普蒂娜-普斯廷修道院内的施洗约翰小院，那里住着因智慧而受人尊敬的老年僧侣。每次他都因疑虑而折回。许多人猜测他这次意外来访的动机，但关于他与东正教会和解的可能意图却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站长之家，内部。博物馆展出的全家福和托尔斯泰个人物品陈列柜。2013年8月10日 10月29日，托尔斯泰和马科夫斯基在奥普蒂纳-普斯廷附近的旅馆过夜后，前往奥普蒂纳-普斯廷以北7英里的沙马尔迪诺修道院。托尔斯泰在那里拜访了他的姐姐玛丽亚（1830-1912 年），玛丽亚于 1891 年进入修道院。第二天，萨沙来了，带来了索尼娅得知这一行踪的消息。当天晚上，托尔斯泰写了一封信，让她不要跟着自己。         

托尔斯泰的最后时刻

站长之家。庭院外墙，托尔斯泰的灵柩被抬进的大门。2013年8月10日 10月31日清晨，托尔斯泰带着萨沙和马科夫斯基离开沙马尔迪诺，颠簸着返回科泽尔斯克车站。在那里，他们登上了开往顿河畔罗斯托夫方向的三等车厢。82岁高龄的托尔斯泰本已身体孱弱，加上旅途劳顿，在烟雾缭绕、拥挤简陋的车厢里，托尔斯泰又患上了肺炎。            
傍晚时分，马科夫斯基和萨沙被他明显的痛苦和不断升高的体温惊动了，决定在下一站阿斯塔波沃把他从火车上抬下来。高效率的站长伊万-奥佐林认出了托尔斯泰，并迅速处理了紧急情况，在他与妻子和三个孩子居住的房子里为他提供了一个大房间。            

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庄园。索菲娅-托尔斯塔娅在下公园的桦树桥上拍摄。背景：茅草屋顶的农舍和谷仓。接触式打印（原始玻璃底片不存）。1908 年 5 月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阿斯塔波沃在国际上引起了轰动。电报公告不绝于耳，记者们蜂拥而至，法国 Pathé 新闻公司的摄制组也在接近尾声时抵达。  
11月2日，切尔特科夫应托尔斯泰的请求出现，当天晚上，托尔斯泰的儿子谢尔盖抵达。索菲娅-安德烈耶夫娜在其他孩子的陪同下，乘坐一辆头等车厢在当天下班前抵达，这辆车厢一直停在车站，让他们住了下来。与托尔斯泰最亲近的人阻止她进入站长家。
一连串的医生来到车站，但任何专业知识都无法阻止不可避免的悲剧发生。只有当他陷入昏迷时，他的妻子才被允许进入房间。11 月 7 日清晨 6 点 05 分，托尔斯泰在没有举行最后仪式的情况下去世。奥佐林是拉脱维亚裔路德教信徒，他在家中没有供奉任何圣像。            

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托尔斯泰的墓地。1970年7月28日 奥佐林决定保留这位伟大作家逝世时的卧室。床头灯投下的托尔斯泰的头和躯干的影子被勾勒在墙纸上，并被保留了下来。一天之内，房间的一扇门上出现了一块纪念牌。车站的时钟停在了6:05。            
11月8日，送葬队伍从阿斯塔波沃出发前往亚斯纳亚波利亚纳。第二天，托尔斯泰被安葬在庄园里，墓穴很简单，没有十字架。数百人在政府人员的注视下参加了葬礼。

纪念变革时代

阿斯塔波沃车站。站台钟，停在托尔斯泰逝世的那一刻，1910 年 11 月 7 日（20 日）上午 6:05。2013年8月10日 托尔斯泰的一生跨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从农奴制农业社会到发展不平衡和工业化的动荡时期，这在他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已有所体现。他的晚年生活沿着铁路展开，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恰如其分的，因为铁路是社会快速变革的象征和工具，他深刻地观察到了这一变革，并以怀疑的眼光看待这一变革。           
1918 年，阿斯塔波沃车站镇更名为 "列夫-托尔斯泰"，但博物馆建筑群和附近村庄仍使用 "阿斯塔波沃 "这一名称。革命后，好站长奥佐林建立的祠堂得以保留，现已成为国家地标，由莫斯科托尔斯泰博物馆管理。         
至于现在被称为 "列夫-托尔斯泰 "的小镇，其现有人口略高于 8000 人，是一个富饶农业地区的行政中心。截至 2014 年，该车站没有客运服务。不过，货运列车仍在隆隆驶过，经过那座始终定格在 6:05 的大钟。

<em>20世纪初，俄罗斯摄影师谢尔盖-普罗库丁-戈尔斯基（Sergey Prokudin-Gorsky）发明了一种复杂的彩色摄影工艺。从 1903 年到 1916 年，他走遍俄罗斯帝国，用这种在玻璃板上曝光三次的方法拍摄了 2000 多张照片。1918 年 8 月，他离开俄罗斯，最终定居法国，并在那里与他收藏的大部分玻璃底片以及 13 本接触式打印相册重聚。1944 年他在巴黎去世后，他的继承人将这些收藏卖给了美国国会图书馆。21 世纪初，美国国会图书馆将普罗库金-高尔斯基的藏品数字化，并向全球公众免费开放。现在，一些俄罗斯网站也有该藏品的版本。1986 年，建筑历史学家和摄影师威廉-布鲁姆费尔德（William Brumfield）在美国国会图书馆举办了首次普罗库金-戈尔斯基摄影展。从 1970 年开始，布鲁姆费尔德在俄罗斯工作了一段时间，拍摄了普罗库金-戈尔斯基所到过的大部分景点。本系列文章将普罗库金-戈尔斯基对建筑遗迹的看法与布鲁姆费尔德几十年后拍摄的照片并列在一起。

芳芳鼠鼠乐

这段历史令人感慨，特别是托尔斯泰在晚年时的孤独和挣扎，反映了他对社会变革的深刻洞察。阿斯塔波沃车站，虽不起眼，却承载了这样一个伟大作家的最后旅程，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纪念地。布鲁姆费尔德对这些建筑的考察，不仅仅是对历史的记录，更是对人类情感与文化的深度探讨。照片让人仿佛能够感受到当时的氛围，这种结合真是极具魅力！

刘小青

这篇文章对列夫·托尔斯泰最后旅程的描绘非常生动，尤其是阿斯塔波沃这个地方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虽然这个小车站在历史上似乎并不引人注目，但却承载了一个伟大作家的终末时光。这样的对比让我们意识到，即使是那些看似平凡的地点，也可能隐藏着深厚的历史和情感。托尔斯泰与妻子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他与教会的决裂，反映了他对人生和信仰的深刻思考。这种对立和内心斗争，正是许多作家所面临的共同主题。在现代社会中，我们依旧可以从他的经历中获得启示，尤其是在面对个人抉择和价值观困扰时。

宝宝的奶奶

读到这篇文章，让我感受到托尔斯泰的最后旅程充满了悲剧与深刻的哲思。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离开家庭，去往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却留下了无尽的回忆和思考。这不仅是关于一位伟大作家的最后日子，也是对人性的探索与反思。阿斯塔波沃车站如今成为博物馆，仿佛在提醒我们不忘历史，同时也体现出那些转瞬即逝的平凡瞬间所承载的厚重意义。这样的遗迹，正是对时代变迁的一种见证，让人深思！